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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03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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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03章

圍魏救趙

有外人在,江昀傑閑適的笑意裏多了幾分端正,瞧著疏狂從容,又不失矜貴倜儻。

他回以頷首禮,星眸溢笑。

“小孔大夫。不知可瞧過懷先生了?他的身體近來可還好嗎?”

沒想到他會突然問起喬懷藏,小孔大夫也楞了楞,繼而點頭回道。

“還好,前些日下雨,懷先生偶有輕咳,這兩日已經無大礙了。”

江昀傑也就是隨口一問,聞言點點頭,看向江幸玖。

“好,送你回來了,我任務就完成了,先回去了。”

“三哥不留下用午膳?”江幸玖笑盈盈看著他。

江昀傑扭身就走,隨意沖她擺了擺手,示意不了。

目送他離開,江幸玖帶著幾人回勁松院。

“你特意在這裏等我,可是有話要說?”

明春與清夏對視一眼,齊齊看向小孔大夫。

小孔大夫環視一圈,見四下無人,開口時聲線低輕。

“前些日醫館來了位病人,是珣王府小妾,名喚紅菱。”

江幸玖黛眉輕挑,示意她繼續說。

“這位紅菱夫人,便是之前秦側妃入府之時,珣王新擡入府,最寵愛的妾室,後來先有了身孕,被秦側妃鞭撻至流產,還險些丟了命,因為她,珣王和秦側妃鬧了許久,不知夫人您可還有印象?”

她這麽一說,江幸玖自然就想起來了。

當初,簫平笙似乎說過,這人原是個妓子出身,是懷王安插進珣王府,與秦明珠打擂臺的。

珣王娶秦明珠那日,她和簫蓮箬將馬皓月踢下水,當時在朱樓裏撞見與珣王偷情的,也就是這個妓子。

“是有這麽個人,怎麽?珣王府裏沒有府醫?她還需得跑出來去醫館看病?”

小孔大夫搖搖頭,“這就不曉得了,起先不知道她的身份。只是從脈象來看,她許是因著上次小產,傷了身子,日後與子嗣怕是無緣了。”

“我瞧她面黃肌瘦身形單薄,走幾步路都要咳,應當也是過的不太好,起了惻隱之心,便問她家住何處,日後可上門去為她看診。”

“誰知她倒是不甚在意自己的病體,只是要求給她一些砒霜。”

“她要求死?”

江幸玖反問一句,側首看向小孔大夫。

小孔大夫苦笑一聲,“這等藥,自然不會隨意給人,她也沒糾纏,就離開了,屬下也是因著怕出人命,派了醫館裏的藥童悄悄跟著她,見她從珣王府後門進去了,藥童才打聽出來她的身份。”

“這不,前後一聯系,屬下分析出這些,興許是因之前小產又得罪秦側妃,失了恩,如今秦側妃有了身孕,正把持著珣王府內務,應當是對她較為苛刻,才會跑出府來尋醫,怕是出府都是偷偷摸摸的。”

這會兒,幾人已經進了勁松院,江幸玖沒接話,直接帶著人進了內書房。

明春搬了張繡凳擱在竹榻前,小孔大夫低聲謝過,坐在繡凳上,替江幸玖把脈。

這空當裏,她接著說道。

“帝都的形勢,屬下等時刻與將軍報備著呢,夫人您近日跟那秦側妃結下仇怨,帝都城內人盡皆知,可是那秦側妃刻意找茬嗎?屬下倒是可以替您出這口氣。”

江幸玖聞言噴笑,“你替我出氣?怎麽出?利用那紅菱嗎?讓她去害秦明珠?”

小孔大夫眨眨眼,“便是將軍知道,也是要替您出氣的呀。”

“就憑她,怕是連秦明珠的衣角都碰不到。”

江幸玖搖搖頭,“何況,我要的,可不是秦明珠倒黴。”

小孔大夫收回手,眼底露出幾分不解。

“不過,這個人……倒是可以見一面。”

沒等她開口,江幸玖若有所思喃喃一聲,她理順袖口,低聲交代小孔。

“若是下次她再來,你著人來知會我一聲。”

小孔大夫應下,又關切了一番江幸玖近日的吃用。

清夏在一旁低聲插嘴,“這兩日臨睡前,夫人總說腿腳不適,我和明春伺候她沐浴時,瞧著她腿上似是有些浮腫了。老孔大夫來請平安脈時,礙於男女大防,也不太方便多瞧,只叮囑夫人少走動,能緩解。”

小孔大夫聞言哦了一聲,點點頭。

“大多數婦人到了臨近臨盆前,會身體浮腫,這也是因人而異。不必擔心,我父親說的沒錯,夫人少走動,腿腳歇一歇,不受累,會好轉的,有時候歇一晚,晨起時就會有很明顯的緩解。”

江幸玖輕輕頷首,“是這樣……”

今日她去了趟長公主府,來回也沒走幾步路,這會兒就有些憋漲了。

想著,她笑了笑,伸手捏了捏腿。

“過去的鞋子也不能穿了,我看了些醫書,書上說,等生完了孩子,會恢覆如初的。”

小孔大夫淺笑點頭,“夫人的身子越見重了,眼看到年底就會臨盆,您多多安養,養足了力氣,生的時候也少受些苦,每日可在園子裏溜達溜達,別再一趟趟出府了。”

“屬下給留個方子,每日讓清夏姑娘和明春姑娘給您熬個消腫的湯喝,多解解水,也會好些。”

她說著,明春已經在桌案上擺好了筆墨紙硯。

小孔起身走上前,低著頭開始書寫。

“不是藥方,這也算是食療,夫人大可放心服用,不過也得有量,不能過多,您這浮腫之處若是飲水過多,也會加重。”

小孔大夫總是細心的,江幸玖對她也十分放心,聞言笑著道了聲。

“有勞了……”

小孔大夫明媚一笑,“都是屬下該做的,夫人若是記著屬下盡心,回頭與將軍多提兩句,就算是記功了,到了年底暗營那邊例數功績,我跟父親好能奪得些賞錢,也好將春暉堂再闊闊門面。”

江幸玖笑了聲,“修葺春暉堂,還用你們自己貼補私銀?”

小孔大夫苦笑一聲,“將軍對著外人憑的大方,接濟百姓時從不吝嗇,連累手下人都跟著勒緊褲腰帶,多少門面上繳的銀子,夠他施善心的呢?”

“春暉堂好歹是我和父親吃飯的職面,苦了啥,也不能苦了自個兒的飯碗家夥什不是?”

江幸玖被逗笑,便滿口大方的道。

“別人的主我做不了,你的主我還能做,若是囊中羞澀了,盡管開口,夫人我看在這麽久的情分上,也得給你掏腰包的。”

小孔大夫將方子遞給明春,聞言頓時誠惶誠恐地擺擺手,哭笑不得道。

“夫人您可別了,回頭讓將軍知道我跟您訴苦,還拿您的銀子,等他回來得扒了我的皮不可。”

“您就當屬下沒說,我這就走了,走了啊。”

說完她轉身就跑了,留下江幸玖主仆三人在內書房裏笑。

清夏跟著往外走,“奴婢去送送她。”

用過午膳,江幸玖便進了屋歇下,準備睡個午覺。

清夏和明春在一旁伺候她更衣洗漱。

“方才趁著送小孔大夫出府的時候,奴婢多問了幾嘴,日常給您捏捏腿,也是管用的。”

清夏說著,明春立即接了嘴。

“那奴婢和清夏輪流著,每日給您捏個把時辰的。”

江幸玖起身往床邊走,聞言笑著擺擺手。

“今兒就不必了,你們也下去吧,我困乏的厲害,得補個覺。”

因為要見長公主,她今日起了個大早梳妝打扮,這會兒是真累了。

等到屋裏靜下來,江幸玖側躺在床上,眼睛沈的睜不開,腦子裏卻亂糟糟的,怎麽也睡不沈。

挨了一會兒,她從床頭櫃子裏翻出那「鎏金靈犀石」的玉佩,握在掌心裏捧著瞧了一會兒,這才不知不覺睡過去。

簫郎……

你眼下在做什麽呢……

北關,湖城營地。

遣退了送信的暗人,簫胡捏著竹筒大步奔進軍帳。

帳內,剛剛結束一場激烈的應戰策談,軍中副將們正各自端著碗筷,圍在沙盤前。

一邊往嘴裏扒拉著飯,一邊舉著箸子指指點點,低聲細語地還在商議著。

簫胡越過眾人身邊,走向帥案,將竹筒雙手奉上,低著聲兒。

“將軍,鎮國王的來信。”

簫平笙撂下箸子,順手接過,垂目看字條上的消息。

少頃,他修眉一蹙,隨手將紙條團了扔進茶盞中,鳳眸幽冷盯著茶盞,聲腔低沈。

“師父那邊回信了沒有。”

簫胡抿唇,“還沒。不過算日子,最晚也就是今日夜裏,就能抵達楚齊邊界。”

簫平笙眉眼冷漠,“派鷹隼送信給他,一旦抵達楚齊邊界,立刻行動。”

不等簫胡應聲,簫平笙站起身來,令聲冷沈不容置喙。

“最晚明日,楚齊邊境便會被挑起戰火,大齊邊關被犯,朝內必亂,自顧不暇時,與大燕的聯盟會有短暫的凝滯,此時大齊若是拖了後腿,是我們反擊閆家軍的好時機。”

他說著話,繞過桌案走到沙盤前,眾副將擱下碗筷,齊齊圍上。

“這招「圍魏救趙」是我們虛晃的,若是大齊女帝信了大楚出兵相助我們,最好不過,若是最後齊楚緩過神來,相互談判必然會暴露真相,不過那也得有個時間緩沖,初步算半個月。”

“這半個月裏,我們要集中兵力,重創閆家軍。”

“閆珩劦的鐵騎兵包抄在前鋒的左右翼,配合十分默契,一同進攻時這只三戟叉很難突破,所以我們得集中力量,逐一突破。”

“將軍,若是這樣,我們很容易被閆家軍包圍。”

簫平笙微微頷首,“所以速度要快,從左到右,趕在救援軍接尾前,先攻下左翼的五千鐵騎,他們的陣法,我親自來破。”

這堅固的三戟叉,只要一角掰斷,就不成氣候了。

接著又交代下明日的作戰計劃,眾副將陸續離開下去準備。

軍帳內靜下來,出去送信的簫胡回返,就再次接到任務。

“我來給蘇刃玦回信,你派人去聯絡齊國公,叮囑他,可以返回隴南軍中做準備。”

簫胡聞之心下沈重,“將軍,是不是有些早了?五州局勢還未大亂,齊國公一旦現身,帝都那邊知道了,您脫不了幹系。”

簫平笙立在桌案邊,微微垂首寫著信。

“齊楚邊境起戰火,是我們暗中挑起,大齊一回頭自救,閆家軍就會孤軍奮戰,這個時機只要發揮的好,就可以重創閆珩劦。

不過,時間有限,一旦被識破計謀,很可能會引起三國共憤反擊,介時不就亂了?在他們反應過來之前,閆家軍一旦呈現敗勢,隴南那邊就可以先行下手。”

擱下細豪筆,簫平笙將信紙卷起來塞進竹筒,回身遞給簫胡。

“這是盤大的,賭一把,去吧。”

得益於《星風術》,他昨晚觀了星象,明日午後有東南風,天象不可逆轉。

借著風勢揚沙,左翼鐵騎兵的兵陣會亂,趁亂攻其不備,攪亂兵陣排布,折下這支左翼不成問題。

只要他壓制住閆珩劦,齊國公又盡量延緩身份暴露的時間。

等到天下戰火四起,大召國離不開他簫平笙,就算他曾犯下天大的罪過,也不值一提。

……

當天夜裏,簫胡辦完了事,回來發現軍帳中依然燈火通明。

簫胡挑眉,正要進去看看,就瞧見邢修遠掀簾子出來。

兩人撞個正著,簫胡指了指帳中,壓低聲。

“這麽晚還沒睡?”

邢修遠回頭看了一眼,搖搖頭。

“明日我也陪他出征,商量了商量行軍計劃,應該是快要睡了。”

說完,他面露猶豫,遲疑的開口詢問。

“可是帝都出什麽事了?”

簫胡茫然,“什麽事?”

邢修遠噎了噎,伸手拽著他往旁邊走了走,撓了撓頭低聲道。

“方才說話的時候,我瞧他手裏掂著根紅腕繩,撚來撚去,還像是走了兩次神,這腕繩我瞧見過,他一直戴在腕上的,我尋思著,可是他夫人那兒出了事?”

簫胡眨了眨眼,半晌反應過來。

沖著邢修遠擺了擺手,滿不在意地道。

“瞎想什麽,多半是想念夫人了唄,夫人真出什麽事兒,將軍哪兒還能這麽安安穩穩坐在這兒指揮作戰呢?不跟你扯了,快回去歇著吧,明日還得陪將軍幹筆大的呢,可不能打馬虎眼兒。”

邢修遠咂了咂嘴,點頭離開了。

簫胡站在原地,默默嘆了口氣。

時至醜末,整個軍營一片寂靜,除卻巡夜和站崗的軍士,所有營帳都正在酣眠。

明日要突擊燕軍左翼鐵騎兵,他家將軍卻還不睡。

不用多想,也是因為白日裏那封鎮國王的書信。

信裏不光提了帝都的局勢,還提到了夫人。

簫胡撓了撓頭,猶豫了半晌,還是掀開營帳走了進去。

燈燭搖曳,簫平笙還端坐在書案上,垂著眼,看手裏的腕繩。

他輕輕摸搓著,腕繩上的金鈴發出低悅的響聲。

“將軍,該安歇了,明日還要早起呢。”

簫平笙沒動,只低低嗯了一聲。

又坐了片刻,他握著腕繩站起身來。

“簫胡,離年底還有三個月,你說,這場仗能不能平息。”

年底,玖娘就要臨盆了。

自己眼下,不光不知道能不能陪在她身邊,還讓她遠在帝都,替他費心謀算。

實在是,不應該。

簫胡憋嗤了一聲,低聲道。

“屬下覺得,盡力而為就好,將軍,一切都會好的。”

簫平笙薄唇扯了扯,沒接話,垂著眼轉身進了內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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